学校(3)
这天鲍里亚又跟着丘蒲克去干侦察工作,一路上,他们两个非常小心,连睡觉也是轮流的。当鲍里亚醒来时,丘蒲克就躺下了,让鲍里亚去放哨。当时,他们是在一个小棚里过的夜。可是鲍里亚放了一会哨后,就从小棚里探出头去,看见山脚下有一条小河。昨天,他们两个曾齐腰陷在一个泥沼里过,过了一夜,水份已经蒸发了,可是泥浆却像一层发粘的疥疮那样紧贴在身上。他想:得洗个澡才好。小河就在山脚下,走几步就到了。但他正在放哨,不能离开哨位。这样他又放了半个钟头的哨,但洗澡的引诱力实在太大了,他越来越觉得浑身发痒,难受得不得了。终于,他偷偷溜下山来,来到河边,他脱掉外衣,取下皮挂包,脱去靴子和裤子,“噗通”一声跳进河里,痛痛快快洗起澡来。蓦地,他发现一具尸体浮在河里,仔细一看,竟是一个出去执行任务的同志,一个游击队员。他毛骨悚然,匆匆爬上岸,套上裤子,穿起制服,想赶快逃走。猛的,他听见身后有人在喊:“喂,小家伙,到这儿来!”随着话音,三个陌生人直向他走来,其中的两个拿着长枪,一个长黑胡子的大个儿问:“你是谁家的孩子?”鲍里亚搞不清这些人的身份,只好不吭声,死不回答。走了一会,他才发觉抓他的人是白军。他努力想圆一个谎来欺骗他们。一进村,他们就将他关在一间小屋子里。幸好,他们只拿走了他的皮挂包,没有搜他的身,他暗藏着的那支小 * 还在。这间拘留所有两个窗子,其中一个临街。他在屋里找到一张破报纸,包好了 * ,把它从窗口扔进了窗外最密的荨麻丛里。
又过了一会儿,门锁响了,一个兵士大声喊道:“尤里,出来!”鲍里亚呆了一下,忽然想起来,这就是被他开枪打死的孩子的名字。他站了起来,犹豫不决地向门口走去。他想,看来,他们是从皮挂包里找到了尤里的那封法文信,因为鲍里亚不认识法文,也就随它藏在皮挂包的夹层里。召见他的是一个身材高大、佩着上尉肩章的年老军官。他说:“你好,我的小俘虏!”鲍里亚连忙回答说:“愿您健康,上尉先生!”这个白军上尉说:“你怎么会上这儿来的?来保卫你的祖国吗?我已经看过了那封给考伦尼科夫上校的法文信了。可惜上校已在一个月前战死了。”果然,他们把他错当成了富家子弟尤里了。于是他们大大的款待他,给他吃鸡肉和饺子,鲍里亚决定暂时冒充一下尤里再说。
正吃饭,一个勤务兵来向上尉报告:“大人,他们押来了一个带枪的红军,那是在草地上的小棚内捉住的,他正在那里睡觉。”鲍里亚正将一只饺子放进嘴里,一听到这话,惊得将半只饺子含在嘴里,半晌作声不得。这俘虏不是别人,正是丘蒲克,是由于他鲍里亚的失职而被俘的。他的良心重重地折磨着他。上尉的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喂喂,小弟弟,怎么啦?我看,你立刻就要睡着了。嘴里含着叉子和饺子,眼睛却要团了起来。你该躺到干草堆上去了。去休息吧,巴霍莫夫,给他领路!”当他出门去的时候,看见丘蒲克坐在外间凳子上,低低地垂着头,鲍里亚咳嗽一声,丘蒲克抬起头来,吃了一惊,但马上控制住了自己,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以后的时间里,鲍里亚一直在想方设法救丘蒲克。他先去取回了 * ,然后找了一面小镜子,照着太阳,让太阳的反光射进对面关丘蒲克的小屋里去,他想等丘蒲克有了反应联络上了,立即将 * 塞给他,让他能逃走。然而屋里一点反应也没有。正惶恐间,他转过身来,猛地看见离他20步远的地方,有5个端着 * 作预备发射姿势的兵士。他们的面前,在一间荒废的茅屋的泥墙下站着一个人,那个人没戴帽子,双手反绑在背后,正目不转睛地向他注视。他,正是丘蒲克。突然,丘蒲克挺直了身子,轻蔑地摇摇头,呸地唾了一口。火光闪烁,枪声大作。鲍里亚摇晃了一下,“砰”的一下,倒在地下,昏了过去。
当天晚上,鲍里亚逃了出来。他一路逃着,一路哭着,心里尽是沉重的自责:如果不是他的过失,丘蒲克不会死。丘蒲克是死在他手里的。一种悔恨和屈辱的感觉紧紧抓住了他。回到游击队,他将这事的前后经过痛苦地告诉了队长,等待他的发落。然而队长谢巴洛夫没指责他,只是说:“丘蒲克是一个最优秀的红军。最好的战士和同志……你犯了极大的错误,孩子,最大的错误。”他们分配他到侦察骑兵连里去当一名骑兵。从此,鲍里亚怀着赎罪的心情,兢兢业业地干起来,干得非常出色,最终,在这所大学校里成长起来,成了一名优秀的红军战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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