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送的礼物(俄罗斯)(2)
乌鸦叼着表带,两只小玻璃片似的眼睛骨碌碌转,似乎是在思量:下面该拿这块表怎么办呢?瓦西里·伊凡诺维奇不敢怠慢,赶紧从陡岸上拔下一棵树根,决心挺大地拉起了胳臂,想把树根朝乌鸦扔去。但突然怔住了!想了想后又重新望了乌鸦一眼。万一手表掉到水里,压根儿就找不着了。要是掉到石头上,也会被震得够呛。要知道,表要走得不准,戴它也没多大意思。
瓦西里·伊凡诺维奇懊丧地扔掉树根,朝乌鸦吼了几声,又拍几下巴掌,可它一动也不动。真是个无赖!
我看见瓦西里·伊凡诺维奇脱了鞋,抽出皮带,向乌鸦走去。他将皮带套在光滑的山杨树身上,双手抱住树干,如孩子般敏捷地向上爬去。他光脚将皮带往上拽,把它当脚蹬,不断倒换着手,越爬越高。我甚至都有些羡慕起他来:我那么年轻,可就不会爬树。
他已经爬到乌鸦跟前,再往上爬一点,手都能够着了。乌鸦把表挂在一根树枝上,从上面期待地望着瓦西里·伊凡诺维奇。
“它是受过训练还是怎么的!”瓦西里·伊凡诺维奇脸涨得通红,从上面冲我喊道。他刚伸出手去,想把树枝够过来取表,乌鸦便往他那只结实的、干活用的手掌啄了一下。这一出其不意的攻击,使瓦西里·伊凡诺维奇一抽搐,险些从山杨树上掉下来。
“这简直是把电烙铁,而不是喙!”他火儿了,“你等着吧。我要把它弄掉!……别佳,给我手锯或斧头!”
我很快从钻机里取出手锯,将手柄套在一根枯枝上,递给瓦西里·伊凡诺维奇。他小心翼翼地着手锯那根树枝,可乌鸦从树枝上把表叼走,等待着。
树枝刚锯断往下掉,乌鸦便张开宽大的翅膀飞走了,落到一株比先前那株还要粗大的山杨树上。它侧着身子在一根正在抽芽的粗树枝上走了几步,又把表挂在一根小枝权上,同时哑哑地大叫起来,把翅膀张得老大:不知是在逗弄我们,还是在骂街。
战们又默默地干开了钻活,眼睛还老朝那边看,那儿从欢快的调嗽声中传来非常吃力的哑哑声。
“简直是在拼命叫,”瓦西里·伊凡诺维奇抱怨说,“我的表很可能就挂在那附近哩。”
在以后那些日子,我们来到河边干活时,总是无可奈何地望着那些树,因为那里到处都是用树条架起来的鸟窝。瓦西里·伊凡诺维奇也只好自认晦气了。一个星期以后,我们离开那里到了另外一个工地。
过了一年半左右,我带一队人(不过已经没有瓦西里·伊凡诺维奇)又来到这里,为将来的公路辟出一条通道。那年的夏天热得要命,看到的蘑菇都是干的,而且长有虫。我们在河边簌簌作响的山杨树树阴里支起帐篷。当我在跟瓦西里·伊凡诺维奇钻过井的河岸上碰到已经塌陷的井口时,便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只放肆无礼的乌鸦,并不时张望给我们阴凉的高高的绿色树冠。我发现树林里乌鸦剩下不多了,有几个孩子从国营农场那边一个村子来到我们这里钓鱼,还打听我们在干什么。
有一次我值班,到河边那块大石头上去洗碗。一个光身子的小男孩正一声不响地在那上面钓鱼。他目不转睛地望着水面,一边还用空出来的那只手从容不迫地按身上的蚊子。我一眼就看见那光身子小男孩的手上戴着表!我觉得像是在哪儿见过这块表。我甚至凑过去想看个清楚:表盘上是潦草的字体!我在想,怎么才能在不惊动孩子的情况下问出这块表的来历呢?我友好地叫了一声:
“小不点儿!”
他朝我转过身来,顶了我一句:
“我已经不是小不点儿了!”说完,有所期待地望着我。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