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鹅(俄罗斯)(3)
我抬头一望,只见草场上一片白花花的雹雨。村子消失了,远处的小树林也看不见了。灰濛濛的空中响着沉闷的沙沙声,灰色的河水也哀鸣着,不断翻着水泡。被冰雹 * 得残破不堪的睡莲发出阵阵断裂的声音。
鹅群趴在草地上一动不动,惊惶不安地互相呼唤着。
那只白鹅则蹲在那儿,高高地昂着脖子。当冰雹打中它的头时,它便哆嗦一下,眨眨眼睛。而当特别大的雹子击中它的头顶时,它就把脖子一缩,晃一晃脑袋,然后又重新伸长脖子,一直注视着空中的乌云,同时警惕地把脑袋偏着。在它那张得大大的翅膀下,不声不响地蠕动着整整12只小鹅。
鸟云愈来愈狂暴地摧残着草场。它似乎要把那装满雹雨的口袋彻底撕开。白花花的冰雹在小路上东跳西蹦,狂飞乱舞。
草场上的鹅群坚持不住,扔下小鹅逃跑了。它们拼命跑着,冰雹冬冬冬地敲打着它们佝偻的脊背。灰濛濛的雨帘也使劲抽打它们,几乎完全遮住了它们的身影。满是冰雹的草地上忽而东忽而西地闪现着一只只毛茸茸的小鹅头,偶尔能听见它们吱吱吱的呼救声。有时吱吱声会突然中断——被冰雹击中的嫩黄色“蒲公英”扑倒在草地上了。
群鹅佝着脊背跑呀,跑呀,终于跑到了河边,一个个像大块石头似的从陡岸上扑通扑通地滚进水里,藏进了柳树丛和陡岸下。接着,为数很少的一些小鹅也跑到了,也像小卵石似的纷纷跳进河里。我连头蒙在雨衣里。往我脚边滚来的已经不是圆圆的雹粒,而是足有半斤重糖块那样大的、还滚得不大圆的冰块。雨衣不怎么管用,冰块打在背上好疼好疼。
那头牛犊从小路上急匆匆地跑过,半截湿漉漉的绳子在我的靴子上抽了一下。它刚跑过去约莫10步远,便消失在濛濛的雹雨里。
一只被困在柳树丛里的鹅一面扑打着翅膀,一面嘎嘎叫着;我的自行车辐条了当了当地响得更欢了。
乌云来得突然,去得也突然。最后一阵冰雹刚从我的脊背上敲过,在河边浅滩上溅起一片水花,河对岸的村子立即就显露出来,太阳从乌云里伸出头,把阳光洒在湿漉漉的河对岸、柳林里和草场上。
我脱掉了雨衣。
在阳光下,草地上白花花的冰雹眼看着颜色发暗,渐渐融化了。小路上出现了一个个水洼。在湿漉漉的草丛中,就像网里的鱼一样,躺倒着一只只被冰雹击中的小鹅。它们几乎全都死了,怎么也没能跑到河边。
感受到阳光的温暖,草场又重新变成绿色。只是在它的中央,有一个白斑怎么也变不成绿色。我走近一看,原来是那只白鹅。
它趴在那儿,张开强劲的双翅,脖子垂在草地上。灰色的眼睛一动不动的望着乌云飘走的方向。从小小的鼻孔里,顺着嘴喙往外淌着鲜血。
12只毛茸茸的“蒲公英”你推我挤地从它的翅膀下爬了出来,没有一个受伤。它们愉快地吱吱叫着,在草地上四散开去,啄着那些尚未融化的雹粒。
一只背上有条黑斑的小鹅笨拙地倒换着宽大而弯曲的爪子,想爬到白鹅的翅膀上去,但每次都像陀螺一样滚了下来。
小家伙生气了,它急躁地乱抓乱扑,从草丛中挣脱出来,执拗地往白鹅的翅膀上爬去。小鹅终于爬到了父亲的背上,在那儿站住不动了。它还从来没有攀登得这样高。
它面前展现出一个满是亮晶晶的青草和阳光的神奇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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