豺狗和阿拉伯人(欧洲)(2)
“它们是为你捧待衣据的,”那只老豺狗十分庄重地解释说,“这是一种尊敬的表示。”“它们必须放开我!”我大声叫喊,时而转向老豺狗,时而转向那两只年轻的豺狗。“当然,它们会放开的,”那只老豺狗说,”如果那是你的愿望。不过,要少许花费点时间,因为它们将牙齿咬得很紧,这是我们的习惯,而且先必须一点点松开牙关才行。这时候,听听我们的请求吧。”
“你们的所做所为恰恰使我无法倾听什么请求。”我说,“我们是笨拙的,可别因此欺负我们,”这时它第一次求助于一种毫无虚饰的悲哀的声调,“我们是可怜的动物,除了牙齿一无所有;无论我们想要做什么事情,好事或者坏事,我们都只能够靠我们的牙齿来解决。”“那么,你们想要干什么?”
我问,心情颇不平静。
“先生,”它大声喊道,所有的豺狗跟着一齐嗥叫,听起来显得非常遥远,就像一支优美的乐曲。“先生,我们想要你结束这场分割世界的争吵,你恰恰正是我们祖先所预言的天生来完成此事的人。我们再也不想被阿拉伯人所烦扰,我们想要自由呼吸的空间,想要一个把他们清洗干净的地平线;想不再听到被阿拉伯人宰割的绵羊的咩咩叫声,想要每一只动物都能正常地死亡;想要不受干扰地把动物尸体的鲜血吮尽喝光,并且把它们的骨头啃得干干净净。干干净净,我们所想要的正是干干净净。”——此刻它们全都恸哭起来,唏嘘不止——“啊,高尚的心灵,仁慈的胸怀啊,你活在这样一个世界上怎么受得了?他们的白衣肮脏;他们的黑服龌龊;他们的胡子令人嫌恶;只要望一眼他们的眼窝,就会使人想要吐口水;当他们抬起一只胳膊,漆黑的地狱便在腋下张开大嘴。所以,先生,所以,亲爱的先生,借助你全能的双手,用这把剪刀剪断他们的喉咙吧!”他将头一摆,于是一只豺狗便叼着一把缝纫小剪刀颠上前来,剪刀布满了陈旧的斑斑锈迹,挂在上颚大牙处摆动着。
“哦,剪刀终于拿来了,该是停止的时候了!”我们商队的那位阿拉伯首领大声喝道,他已迎着风蹑手蹑脚地来到我们近前,噼啪一声抡起了他的大鞭子。
豺狗们匆忙逃窜,但在不远的一个地方重又紧密地聚成一团,所有这些野兽如此紧密而僵硬地拥挤着。
“那么,对你也进行过这番表演罗,先生。”这位阿拉伯说着,以这个民族的节制性格所容许的快活程度呵呵笑了。“那么,你知道,这些畜生究竟要于什么吗?”我问。“当然,”他说,“这是个常识,只要阿拉伯人存在,那把剪刀就会在沙漠中四下游荡,并将同我们一起游荡到我们的未日。
它被奉献给每一个欧洲人去干伟大的工作;每一个欧洲人恰恰是命运为他们选择好了的人选。它们具有最疯狂的希望,这些野兽们;它们不过是些傻瓜,地道的傻瓜,那正是我们喜欢它们的缘故;它们是我们的狗,比你们的任何一只都要精良的狗。现在,请注意,一只骆驼昨天夜里死去了,我已经叫人把它带到这儿来了。”
四个人抬着这只沉重的动物尸体走上前来,把它扔在我们的面前。它几乎还未落地,豺狗们便高声嗥叫起来。它们好像被不可抵抗的绳索牵拉着,一个个都开始向前摇晃,肚皮贴着地面爬行。它们忘记了这些阿拉伯人,忘记了它们的仇恨;将眼前这堆恶臭的腐肉全部消灭掉的愿望蛊惑着它们。有一只已经在对付那只骆驼的喉咙,将牙齿直接咬住一条动脉管。像一台马力强大的小水泵,以所希望的那样猛烈的喷涌量,正尽力熄灭某种怒火,它的每一块肌肉都在抽动着,费力地做着这项工作。瞬息间,它们全都爬到了尸体上面,堆积得山一样高,共同努力着。
此刻,商队首领扬起他那锐利刺骨的鞭子,在它们的脊背上左右交叉地鞭挞起来。它们抬起了头,心醉神迷,恍恍惚惚,看见阿拉伯人站在它们的面前,感到鞭打在口鼻上的剧痛,跳着向后倒退,逃开了一段距离。但是,那只骆驼的血已经流成了一滩滩血潭,臭气熏天,尸体许多处都被撕开一个个大裂口,它们经受不住这个诱惑;它们又走了回来,那位首领又一次举起了他的鞭子,我拦住了他的胳膊。
“你是对的,先生,”他说,“我们把这些臭肉留给它们去处理吧。此外,拔营起程的时刻电到了。哦,你已经看见了它们。它们是了不起的生物,不是吗?可它们又多么仇恨我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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