邦斯舅舅(下)-第24章-立遗嘱人的诡计

作者:巴尔扎克

    十天来,雷莫南克一直担任着上帝的角色,这很让正义之神厌恶,因为上帝自认为是正义的唯一代表.雷莫南克想不惜一切代价除掉阻拦他获得幸福的障碍.对他来说,所谓的幸福,就是能把迷人的女门房娶回家,使自己的资本增加三倍.所以,当他看见小裁缝喝着汤药时,他起了歹念,要把小裁缝的小病变成绝症,而他做废铜烂铁买卖,这正好给他提供了方便.
    一天清晨,他背靠小店的门框,抽着烟斗,正在梦想着玛德莱娜大街富丽堂皇的铺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茜博太太端坐在店,这时,他的目光落在了一个氧化得很厉害的圆铜片上.脑子顿时生出一个念头,想用再也简便不过的方法,将小铜片在茜博的汤药里洗刷干净.圆铜片的大小如一百苏一枚的硬币,雷莫南克在上面系了一根细线,每天都趁茜博太太去照料她那两位先生的时候,上门询问裁缝朋友的病情,探望三五分钟,顺手把铜片浸入汤药中,走时再提起细线,拿回铜片.这些氧化了的铜成份,俗称铜绿,虽然份量很少,却在有助于健康的汤药中悄悄地带入毒素,久而久之便起了不可估量的破坏作用.这一罪恶的手段确实产生了结果.从第三天起,可怜的茜博便开始脱发,牙齿也松了,身体各组织的调节机能被这一微乎其微的毒素给破坏了.布朗大夫看见汤药造成了这样的后果,便绞尽脑汁寻找原因,他这人学识非常渊博,知道肯定有某种破坏性的因素在起作用.他趁大家不注意,把汤药带回家,亲自进行了化验;但他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原来那一天,雷莫南克对自己一手造成的后果也害怕了,正好没有往汤药里放那块致命的铜片.布朗大夫最后向自己,也向科学作出了阐明,认为裁缝从不出门,老是呆在潮湿的门房,面对着装有铁栅的窗户,趴在桌子上,缺乏运动,再加上整天闻着臭水沟里发出的各种气味,有也许使他的血质发生了变化.诺曼底街是巴黎市还没有安上水龙头的几条老街之一,路面裂着口子,各家的污水在黑乎乎的排水沟里缓缓地流淌,渗入街面,造成了巴黎市特有的污泥.
    茜博太太老是东奔西走,可他的丈夫,干活拼命,像个苦行僧似的总坐在小窗前.裁缝的两个膝关节变得强硬,血都集中在上身;弯曲的细腿几乎残废了.所以,茜博那紫铜般的脸色早就被人认为是一种病态.在大夫认为,妻子的健康和丈夫的疾病是很自然的结局.
    "我可怜的茜博得的究竟是什么病?"女门房问布朗大夫.
    "我亲爱的茜博太太,"大夫回答说,"他得的是门房病......他浑身干瘦,表明他的血液在变质,这病已经没治了."
    对人下手,却没有目的,毫无好处和任何利害关系,这最终打消了布朗脑中起初产生的疑虑.谁有可能谋害茜博呢?他妻子?她在茜博的汤药中加糖时,大夫明明看见她自己尝过的,逃脱社会惩罚的许多谋杀案,一般来说跟这一桩都很相近,并没有可怕的施暴证据,如流淌的血,勒扼或击打的痕迹,总之,没有那些笨拙的方法留下的证据;但是,这种谋杀案大都没有虽然的利害关系,并且都发生在下等阶层.一桩谋杀案的暴光,总是有其先兆,如仇恨,或者明显的贪心,那都是逃不过周围有关人的眼睛的.可小裁缝.雷莫南克和茜博太太的情况却不同,除了大夫,谁都没有兴趣去追究死因.这个病魔缠身.一脸铜色的门房,老婆对他非常好,他既无财产,也无死敌.而古董商的痴情和杀机都藏在暗里,就如同茜博太太的横财一样.医生对女门房的为人和内心清清楚楚,他知道茜博太太做得出折磨邦斯的事,但要她去犯罪,她既无利可图,也没有这个能量:再说,每次大夫到这儿来,她给丈夫喂汤药时,她自己都先吃一匙.这事只有布朗一人可以弄个明白,可他却认为疾病都有某种偶然性,有着某种惊人的例外,正是这些例外使医学这一行充满冒险.的确,小裁缝很不幸,由于长期营养不良,身体状况相当糟糕,这微乎其微的一点铜氧化物就会要了他的命.至于邻居和那些长舌妇,他们认为茜博突然死亡并不奇怪,这种看法也便为雷莫南克开脱了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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