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惨世界(五)-第四部-卜吕梅街的儿女情和圣德尼街的英雄血-第十卷-一八三二年六月五日(6)

作者:维克多·雨果


    拉马克将军是个有声望也有作为的人.他在帝国时期和王朝复辟时期先后表现了那两个时期所需要的勇敢:战场上的勇敢和讲坛上的勇敢.他那雄辩的口才不亚于当年的骁勇,人们感到他的语言中有一把利剑.正如他那老一辈的富瓦一样,他在高举令旗以后,又高举着自由的旗帜.他坐在左与极左之间,人民爱他,因为他接受未来提供的机会,群众爱他,因为他曾效忠于皇上.当初和热拉尔伯爵和德鲁埃伯爵一道,他是拿破仑的那几个小元帅之一.一八一五年的条约把他气得七窍生烟,如同受了个人的侮辱.他把威灵顿恨之入骨,因而为群众所喜爱,十七年来他几乎不过问这其间的多次事件,他岿然不动地把滑铁卢的痛史铭刻心中.他在弥留时,在那最后一刻,把百日帝政时期一些军官赠给他的一把剑紧抱在胸前.拿破仑在临终时说的是"军队",拉马克临终时说的是"祖国".
    他的死,原是预料中的,人民把他的死当作一种损失而怕他死,政府把他的死当作一种危机而怕他死.这种死,是一种哀伤.象任何苦痛一样,哀伤可以转化为反抗.当日发生的情形正是这样.
    六月五日是拉马克安葬的预定日期,在那天的前夕和早晨,殡仪行列要挨边路过的圣安东尼郊区沸腾起来了.这个街道纵横交错的杂乱地区,处处人声鼎沸.人们尽可能地把自己武装起来.有些细木工带上他们工作台上的铁夹"去撬门".他们中的一个用一个鞋匠用来引线的铁钩,去掉钩子,磨尖钱柄,做了一把匕首.另一个,急于要"动手",一连和衣躺了三夜.一个叫龙比埃的木工,遇见一个同行问他:"你去哪儿?""我呀!我还没有武器.""咋办呢?""我到工地上去取我的两脚规.""干什么?""不知道."龙比埃说.一个叫雅克林的送货工人,遇见任何一个工人便和他谈:"你跟我来."他买十个苏的酒,还说:"你有活计吗?""没有.""到费斯比埃家里去,他住在蒙特勒伊便门和夏罗纳便门之间,你在那里能找到活计."费斯比埃家里有些zi6*弹和武器.某些知名的头头,"搞着串连",就是说,从这家跑到那家,集合他们的队伍.在宝座便门附近的巴泰勒米的店里和卡佩尔的小帽酒店里,那些喝酒的人,个个面容严肃,聚在一起密谈.有人听到他们说:"你的shou6*枪在哪里?""在我的褂子里.你呢?""在我的衬衣里."在横街的罗兰作坊前面,在一座着过火的房子的院里,工具工人贝尼埃的车间前,一堆堆的人在低声谈论.在那群人里有个最激烈的人,叫马福,他从来没有在同一个车间里做上一个星期,所有的老板都不留他,"因为每天都得和他争吵."马福第二天便死在梅尼孟丹街的街垒里.在同一次战斗中被打死的卜雷托,是马福的助手,有人问他:"你的目的是什么?"他回答说:"起义."有些工人聚集在贝尔西街的角上,等候一个叫勒马兰的人,圣马尔索郊区的革命工作人员.口令几乎是公开传达的.
    六月五日那天,时而下雨,时而放晴,拉马克将军的殡葬行列,配备了正式的陆军仪仗队,穿过巴黎,那行列是为了预防不测而稍微加强了的.两个营,鼓上蒙着黑纱,倒背着枪,一万国民自卫军,腰上挂着刀,国民自卫军的炮队伴随着棺材.柩车由一队青年牵引着.残废军人院的军官们紧跟在柩车后面,手里握着桂树枝.随后跟着的是无穷无尽的人群,神情急躁,形状奇特,人民之友社的社员们.法学院.医学院.一切国家的流亡者,西班牙.意大利.德国.波兰的国旗,横条三色旗,各色各样的旗帜,应有尽有,孩子们挥动着青树枝,正在罢工的石匠和木工,有些人头上戴着纸帽,一望而知是印刷工人,两个一排,三个一排地走着,他们大声叫喊,几乎每个人都挥舞着棍棒,有些挥舞着指挥刀,没有秩序,可是万众一心,有时混乱,有时成行.有些小队推选他们的领头人,有一个人,毫不隐讳地佩着两支shou6*枪,好象是在检阅他的队伍,那队人便在他前面离开了送葬行列.在大路的横街里.树枝上.阳台上.窗口上.屋顶上,人头象蚂蚁一样攒动,男人.妇女.小孩,眼睛里充满了不安的神情.一群带着武器的人走过去,大家惊惊慌慌地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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