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尉的女儿(下)-戈琉辛诺村源流考(3)

作者:普希金


    "请问,"我开口说话,举手行军礼,"阁下就是Б先生吗?您的出色的文章鄙人有幸在《教育竞赛者》杂志上拜读过了."
    "您错了!先生!"他回答,"我不是作家,我是诉讼代理人.不过,Б先生和我倒是知交.一刻钟以前在警官桥我们刚碰过面."
    就这样,我对俄罗斯文学一片倾慕之心只值得我损失的那三十个戈比的找头,此外,因失职而遭到训斥,还险些被拘禁......一场空!
    全然不管我理智提出的抗议,那个想当作家的大胆的念头总是时时入侵我的头脑.终于,无力遏制天性的发展趋势,我给自己订了一个厚厚的笔记本,抱定百折不挠的宗旨,无论写啥玩意儿非得把它填满不可.诗歌的各类体裁(因为关于驯服的散文我还无暇顾及),我都一一分析评点过了,于是决定立即着手做史诗,取材于祖国的历史.不久我就找到了我的主人公.我选定了留利克.我便着手开始工作.
    论做诗,我可掌握了一些决窍,那是我把《危险的邻居》.《评莫斯科林荫道》.《普列斯宁池塘》等等抄录在笔记本时所学到手的(这些笔记本在军官之间辗转传观).纵然如此,我的长诗还是进展缓慢.诗写到第三行,我就把它扔了.我想,史诗的体裁不是我的体裁,我便动手写悲剧《留利克》.悲剧也难产.我便想试着把这悲剧改成叙事诗,但是,叙事诗也不肯给个面子.终于,灵感照亮了我的心,我又提起笔来,到底得心应手完成了在留利克画像下面的几行题辞.
    且不说作为年青诗人的初试锋芒之作的我的题辞并非全然不屑一顾,可是我自知并非天生的诗人,对于这个起始成功,我还是感到满足的.从此我的创作经验将我捆绑在文学事业之上,我就不能够跟文稿和墨水瓶分离了.我想降格以求搞点散文.机会来了,我懒得作创作前的材料钻研,懒得拟定提纲,懒得安排情节等等,我打算信手拈来零星的思想,不管它前因后果,不管它前后顺序,大笔一挥,就记下那思想刚冒出来的一霎时的模样.就这样,整整两天,我搜肠刮肚,想出了如下的格言:
    "若有人不服从理智之法则而任qing6*欲之摆布者,彼当迷途难返,终将悔之晚矣!"这思想当然正确,但一点也不新颖.把思想这玩意儿暂且扔到一边不管,我就来抓小说.但是,由于不善于处置虚构的故事,我便选择一些从各色人等口里听来的趣闻逸事,尽力渲染,绘声绘色,有时竟至企图用自己异想天开的奇葩异卉来装饰真理.做这等小说的时候,我渐渐地形成了自己的风格,学会了表达得正确.顺畅和自由.但是,很快我积存的材料用光了,我只得再次找寻文学活动的素材了.
    应该扔掉琐屑的和令人可疑的奇闻逸事而从事真实伟大事件的描述,这个打算早就激发了我的想象.做一个许多世纪与众多民族的公正的法官.观察者和预言家,我觉得,才是作家能够达到的最高境界.但是,以我这少得可怜的教育程度,我能够写历史?忠良博学之士,人材济济,不是早已超越了我吗?有哪一种历史题材不被他们囊括罄尽?叫我动手写shi6*6*通史吗?......修道院长米罗特的不朽巨著难道就没有了吗?叫我转到本国通史来吗?那么,在塔吉雪夫.鲍尔静和戈里可夫之后,我还有什么话可说呢?当我连斯拉夫文的数字还不熟悉的时候,我能埋在编年史的故纸堆中去发现古文献的隐密的涵义.我再打算搞搞小范围的历史,例如我省省会志,但这事也有不少障碍,我简直没意志克服.要进城去,拜会省长和主教,请求允许我进入档案库和寺院典藏室,等等.而编写本县县志对我倒方便很多,但这种县志对于哲学家或实用主义者都索然无味,对于文章妙手也不能有什么帮助.××改名为县城始于17××年,其唯一显赫的事件记载于其史册者,便是十年前的一场火灾,烧掉了劝业场和县府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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