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与黑(中)-卷上-26(3)

作者:司汤达


    这封信末尾的几行,差不多完全认不清楚.写信人给了一个在第戎的通信地址,但是她不希望朱利安写回信,或者至少是回信上所用的语言,要使一个重新回到贞节上来的女人读了不会脸红.
    朱利安的忧郁,加上修道院里八十三生丁一顿午餐的承办者供应的简陋的食物,使他的健康已经开始受到影响,碰巧有一天早晨,富凯突然在他的房间里出现了.
    "我总算进来了.丝毫没有责备你的意思,为了看你,我已经来贝桑松五次.修道院的大门老是关着.我安置了一个人在门外守候着,你为什么老不出门呢?"
    "这是我给自己的一种考验."
    "我发现你有了很大的变化.我们总算见面了.我刚才花了两枚五法郎的漂亮银币,才知道自己不过是个蠢货,没有在第一次来这里时就走这条门路."
    两个朋友的谈话,简直没完没了.当富凯向他说到下面这些话时,朱利安的脸色立刻变了:
    "顺便说一下,你可知道?你的学生们的母亲已经变成最虔诚的皈依者了."
    他是用毫无所谓的神态说出这话的,这神态往往会对热情的灵魂产生一种非常奇怪的印象,而说话的人并不觉得他已触动了对方最宝贵的心灵的症结.
    "是的,我的朋友,她是一个最虔诚的皈依者.据说她还去朝山进香哩.不过,永远丢脸的是马斯隆神父,他长时期以来侦察着可怜的谢朗先生,可是德.雷纳尔夫人不愿找他,她宁愿跑到第戎或贝桑松来做忏悔."
    "她来贝桑松!"朱利安说时,额头都涨红了.
    "次数够多的."富凯回答道,带着疑问的神气.
    "你身边有《立宪主义者报》吗?"
    "你在说什么?"富凯回答道.
    "我问你是不是有《立宪主义者报》,"朱利安继续说,他的声音安详沉着得很,"这里有得卖,三十苏一份."
    "怎么!在修道院里,也有自由党人!"富凯叫了出来."可怜的法国啊!"接着他又用马斯隆神父虚伪而柔和的腔调补充了一句.
    如果说,韦里埃的那个小修士(在朱利安眼里他还不过是个孩子),在第二天(第二天,指的是朱利安入修道院后的第二天.)就向他说的那句话没有使他发现什么,那么富凯的拜访,在我们英雄的心里就会产生一种深刻的印象了.自从进修道院以来,朱利安的行为只不过是一连串虚伪的举动.他有时凄苦地嘲笑自己.
    事实上,他一生重要的行动都是经过精心策划的,可是他不大注意细节,而修道院里那些机灵的人所注意的则往往只是这些细节.因此,他在同学们当中已被认为是一个自由思想者.他的一连串细小的行动已经把他的思想暴露出来了.
    在他们看来,朱利安肯定要犯这一巨大的罪过的,他思考,他全凭自己去判断,而不盲从权威和先例.比拉尔神父没有帮过他一点忙,在忏悔座以外,他不曾向他讲过一次话,就是在忏悔座上,他也还是听的时候比说的时候多.如果当初他选定卡斯塔内德神父,那情形就会完全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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