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与黑(中)-卷下-07

作者:司汤达

    我有了一些进展,不是由于我
    的成绩,而是因为我的主人害了痛
    风病.
    贝尔多洛蒂(贝尔多洛蒂(Bertolotti),十八世纪意大利传记作家.)
    读者对这种随便的以及差不多是友好的语调也许感到惊异,因为我们忘记了指出,六个星期以来,侯爵由于痛风病发作,待在家里不出门了.
    德.拉莫尔小姐和她母亲到耶尔(耶尔(Hyères),法国土伦市一区,濒地中海.)看望她的外祖母去了.诺贝尔伯爵只是偶尔来看看他的父亲,他们父子之间,感情很好,但见面却无话可说.德.拉莫尔先生只好朝夕和朱利安相处,他没有想到朱利安竟是一个富有思想的人.他叫朱利安给他念报纸.不久,这位年轻的秘书已能为他选择一些有趣的片断了.有一种新出版的报纸,是侯爵讨厌的,他发誓永远不看这种报,而他每天却要谈论它.这使得朱利安好笑,觉得权力和思想之间的斗争未免太平庸了.侯爵的这种气量小,使朱利安完全恢复了和一位这样大的贵族整夜在一起交谈容易失掉的冷静.侯爵对当前的日子感到厌烦,他叫朱利安诵读李维(李维(Tite-Live,前59—后19),古罗马历史学家,著有《罗马史》.)的作品给他听,朱利安当场从拉丁文译出,侯爵很感兴趣.
    一天,侯爵用极为有礼的语调向朱利安说,而这种语调常常是朱利安忍受不了的:
    "我亲爱的索雷尔,请您允许我送您一套蓝色的衣服,在您认为适当的时候,您穿着它到我这里来,这样您在我的眼里,就是雷斯伯爵(此处法文版其他本作"肖纳公爵".)的弟弟,也就是说,我的朋友老公爵的儿子."
    朱利安不大了解这是什么意思,当天晚上,他穿着蓝色衣服去看侯爵,侯爵把他当作平等的人看待.朱利安的心能够体会真正的礼貌,但是礼貌上的细微差别,他还是分辨不出来的.在侯爵这种异想天开的行动以前,朱利安可以发誓他不可能有资格受到侯爵更有礼貌的接待了."这是多么值得赞赏的才能呀!"朱利安心里想.当他起身告辞时,侯爵向他道歉说,因为有痛风病,他不能送他出去.
    朱利安心里有一个奇怪的念头:他是不是在嘲笑我呢?于是他去征询比拉尔神父的意见,比拉尔神父不象侯爵那样有礼貌,只吹了个口哨回答他,便谈起别的事来了.第二天早晨,朱利安穿着黑衣.拿着公文袋和要签署的函件去见侯爵,侯爵仍旧用以前的方式接待他.晚上朱利安穿上蓝衣,侯爵的态度完全改变,又和前一天晚上一样非常有礼貌了.
    "既然您有这番好意,时常来看望一个可怜的有病的老人,而不怎么觉得厌烦,"侯爵向他说,"您就该把您生活中一切细小的事故,向他坦白陈述,只须清楚而有趣地说出来,不要有所顾虑.因为人生需要娱乐,"侯爵继续说道,"在生活里只有娱乐是真实的.一个人不能每天在战场上救我的命,或每天送给我价值百万的礼物,但是如果我有里瓦罗尔(里瓦罗尔(Rivarol,1753—1801),法国作家兼新闻记者,禀性刻薄,对法国大革命抱敌视态度.)在我的长椅旁陪着我,他会每天替我解除一个钟头的痛苦和烦闷的.在流亡的岁月里,我在汉堡时常和他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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